有的危險可以順著來，然後當面打臉，讓對方知道什麽叫在鎖妖塔，塔主就是至上者。

有的事情必須掐死在搖籃裏，不過掐死之前，谷秋還是得搞明白這群兇獸聚在一起到底是為了幹什麽。

她走在路上，給小花雲綁定了一下鎖妖塔內的光屏，給他賦予了僅次於青老的權限。

谷秋對花雲要求很高，提早教授著：“這是鎖妖塔的地圖，我們現在要去的是鮫人的房間。你的地圖上會有標識，房間標識旁邊是鮫人的具體情況。這些雖然都有標註，但你今後都要記在腦子裏，而不是遇到事了再去查看。”

花雲應聲，當即打開鮫人的資料開始背。

谷秋瞥了眼相當認真叨叨念的小家夥，覺得白澤一族還是很會教孩子的。

鎖妖塔對於谷秋而言再熟悉不過，她帶著花雲很快就來到了鮫人房間門口，一手扶在自己的刀柄上，一手敲門：“查房。”

門內寂靜無聲。

谷秋重覆了自己的話：“查房。”

門顫巍巍打開。

鮫人親自出來，懸浮在門口的水幕後，和聲詢問谷秋：“不知道塔主忽然過來有什麽事情？”

谷秋朝屋裏掃了眼。

水波蕩漾，隔著水幕什麽都看不清，她連裏頭有幾個兇獸都不知道。

鮫人姣好的面容和海妖中著名的嗓音能吸引大部分生靈的註意力，可惜現下鮫人遇到的是見多識廣的谷秋，以及剛到鎖妖塔、看什麽都警惕的白澤花雲。

谷秋收回視線盯著鮫人，語氣淡淡：“問一聲，你這邊怎麽忽然多了幾個兇獸？我記得其中幾位和你以前不認識。”

鮫人敞開門，含笑表示：“幫朋友一點小忙而已。塔主要進門來看看麽？要是誤解了就不好了。”

谷秋並不介意進去，只是側下頭問了下小花雲：“會游泳麽？”

小花雲收起了光屏，盯著自己面前擁有一團起伏不定黑霧的鮫人，點了點頭：“會。”

鮫人總算給了點小花雲眼神：“這位是？”

谷秋走進了水幕中：“青老的助手。以後你們會經常見到。花雲，進來。”

小花雲板著臉屏息，跟著谷秋踏進了水幕中。

水中的世界是微有點扭曲的。

水在流動，這讓水中的光線隨時都在變幻。腳下輕飄飄，看物又略有點虛幻，這會讓身在其中卻不習慣的生靈覺得自己恍若在夢裏。

谷秋走在水中，步伐極穩定。她長發隨著水流飄散開來，像是水中海草，帶著一點別樣的韻味。

鮫人平時的成績不算差，也不算好，待久了有不少兌換點存款，房間擴張過後擁有一個較大的客廳。客廳裝飾很漂亮，一顆顆珍珠串成了珠簾懸掛在墻壁上，打磨好的貝殼炫目到刺眼，大咧咧堆放在地面上。

這個充滿海底水晶宮特色的客廳裏現在坐滿了長得奇形怪狀的兇獸，這些兇獸平時成績有好有壞，全在谷秋剛收到的名單上。

坐在最中間的是黎南宇長發束起，那一束黑白分明的長發一樣在水中漂著，冷冷淡淡，就像他的外在展露出的性子一樣。他坐在兇獸的正中央，坐姿相當標準，可怎麽看都像是沒有徹底融入群體的，充滿了疏離感。

黎南宇身邊坐著的兇獸，這會兒什麽各種囂張的姿勢都有，見到谷秋後都下意識開口：“塔主。”

所有兇獸的視線先落在了谷秋身上，隨後齊刷刷轉移到了谷秋身邊跟著過來的小家夥上，就連黎南宇都不例外。

這好似一團棉花的小東西，可一點不像是鎖妖塔裏該出現的兇獸。小家夥那頭卷卷的白發，加上額頭兩個可愛的小角，讓眾兇獸下意識又悄悄看了眼身邊端坐著的黎南宇。

長得好像！

小花雲體重太輕，努力維持著水中自己的姿態。

他面不改色任由這群兇獸打量，視線落在了中央魔龍的身上，眼裏悄悄浮出了一點困惑：為什麽別的兇獸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小黑團，這兇獸卻沒有？

谷秋站在客廳裏，掃了這群兇獸一眼：“聚在這裏幹什麽？”

窮奇聽到這個問題不由自主翻了個白眼，脾氣惡劣到不想開口。蠱雕沒比他好多少，扭頭不想說話。相柳想說話，但生怕自己一開口給水裏放毒，眼神覆雜不得不閉嘴在那兒待著。

刑天將腦袋放在胸前，語氣相當沈重：“我們排練節目，向鮫人學習。魔龍要表演節目。”

谷秋看向黎南宇：“表演節目需要這麽多兇獸？”

刑天非常讚同谷秋這句話，心態比語氣還要沈重：“這是我進塔內以來考核成績最高的一次，不用受到任何的懲罰，結果呢，還是被拉來學唱歌了。”

他將自己的腦袋對準了谷秋，試圖給谷秋傳遞暗示：管管這條龍！

身後跟著游過來的鮫人盈盈笑著解釋：“魔龍從來沒學過唱歌，學起來有點困難。我讓他找熟絡的兇獸一起學，不知不覺兇獸數量就多了起來。”

谷秋：“……”

這是怎麽拉來的？

魔龍好像社交關系也沒好到這種地步？

白狐面無表情蹲在那兒，任由水將自己的九條尾巴沖刷成各種飄蕩的姿態：“龍族有錢，我就來了。”

不知道為何被拉來的長右在邊上感慨：“我就路過，誰知道就被拉來了。”

還有幾個兇□□言又止，半響沒憋出什麽話來，只給了一聲嘆息，還搖了搖頭。

小花雲悄悄看看這個兇獸，又看看哪個兇獸，最後還是視線都落在黎南宇身上。

谷秋看著這群兇獸臉上難以言喻的神情。

她忽然非常能想象黎南宇拉兇獸時的情況：大概是冷漠敲門，沒有什麽神情說著“來唱歌，有錢拿”這種話，一副“不來也可以後果自負”的樣子。

再加上一兩句比如說“某某兇獸也來了”，讓兇獸們帶上了好奇戲謔圍觀的想法。

誰想到一圍觀就被拖下水，導致了最後大家都被逼著學唱歌的結局。

她唇角勾了勾，眼裏帶上了淡淡笑意，意有所指：“挺好。你們繼續。”

說完這句，她意猶未盡一樣，還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，隨後才招呼著花雲離開：“花雲，走了。”

小花雲應聲：“嗯。”

一大一小突然到訪，又忽然離開。

留在房間裏的眾兇獸一時間細品一下，覺得滋味實在覆雜。

刑天還非常憂愁嘆了長長一口氣：“為什麽塔主不能說一句不給聚會呢？”

眾兇獸深有感觸點了點，心裏哀嘆。

黎南宇望著谷秋離開的方向看了會兒，聽到刑天這話，語氣平淡說了一句：“加錢。”

刑天麻溜給自己腦袋轉了個方向，情深意切對著鮫人開口：“唱，唱。唱二十分鐘的都行。”

眾兇獸：“……”

谷秋帶著花雲帶到了青老面前。

青老揉了揉花雲的小腦袋，恭敬和谷秋行禮：“您辛苦了。”

花雲一直註意著青老，學著青老的樣子恭敬給谷秋行禮。

谷秋揮手：“你好好教，三個月後我會看他的表現決定他去留。”

青老應聲。

谷秋解決完這事，當即回自己位置上繼續處理起塔內事物，再沒有給青老和花雲一個眼神。

青老含笑帶著花雲離開，前往花雲在塔內居住的房間。他和藹和花雲說著：“你今後的房間會在塔主身邊。一旦有事，你需要盡快趕到塔主身旁，即使我們戰鬥力完全比不過塔主。”

花雲帶著小小困惑仰頭看青老。

青老笑笑：“在塔主看不見的地方，反而會成為塔主的累贅。塔主看著平時情緒很少，也很少關註我們，但其實很在意我們。”

花雲點點小腦袋。

青老看花雲這麽乖巧的樣子，又輕笑了一下：“你剛才跟著塔主去了鮫人的房間？”

小花雲又點點腦袋，略帶遲疑，但還是問出了口：“坐在中間那個，頭發半黑半白的……他和別的兇獸不一樣。”

“嗯？”青老沒想到花雲會突然提到魔龍，停下了行走的腳步。

花雲盡可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：“兇獸大部分都會有負面的情緒。這些情緒就像……雲一樣，一團團的，黑漆漆的，讓我感覺很不舒服。但他沒有。”

他小小的臉蛋上寫滿了疑惑：“這種兇獸是半點沒覺得自己犯過錯麽？天生的……兇獸？”

白澤還無法通過那點負面的情緒來判斷兇獸的情況，初來乍到很是無措。

青老想了想，很認真回答著花雲這個問題：“那是魔龍黎南宇。他到底是天生的為惡者還是心中純善不得已到了鎖妖塔，這要你自己來看。”

小花雲茫然。

青老笑著說：“這兒的兇獸，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才被困在鎖妖塔。對於塔主而言，她都會盡可能讓他們可以出去。這其中塔主所做的很多事情，你可能很多時候一時間都無法理解。”

花雲半聽不懂。

青老放緩著自己的語調：“對於塔主而言，這些兇獸的過去不代表現在，現在不代表未來，是會改變的。對於你來說也是一樣的。你是白澤，很有天賦，能感知到所有生靈的情緒。但你在這裏不僅要用你的天賦，還要用你的雙眼去看，用你的大腦去想。”

花雲意會到了青老的意思，誠懇點了頭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青老笑開，重新帶著花雲走起來：“對了，你長得其實和魔龍還有點像。我剛看到忍不住都楞了一下。”

花雲這才知道青老最初見到他為什麽微妙頓了頓。

他在心裏更清楚意會到了一點：永遠不要先入為主，不要去想當然，要多看多想。

“下回魔龍還要唱歌，不知道會唱什麽。”青老含笑說著，直到將小花雲送到了房間，笑瞇瞇對著小家夥說著，“啊，歡迎來到鎖妖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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